今年是無國界醫生(香港)成立20年,多個來自不同背景、有著不同際遇的救援人員、義工、支持者和朋友,細說他們與香港和人道救援的故事。   

 

 
 
 

滿途荊棘才是理想︰莊梅岩

2002年,莊梅岩剛從演藝學院畢業,就加入中英劇團,擔任駐團編劇。這是她第一次當全職編劇,劇團藝術總監古天農給她一個任務,希望她寫一個以無國界醫生為題材的劇本。
 
當時她並不知道,這個最後名為《留守太平間》的劇本,將會為她贏得第12屆香港舞台劇獎最佳劇本獎,而且重演多次,好評如潮。
 
在此之前,她只寫過3個劇本,一個關於她自己的家,一個關於演藝學院,另一個關於年青人,題材都源自她的生活,無國界醫生的題材,很大很遠。她對這個組織,僅有些基本了解。
 
她於是聯絡無國界醫生辦事處,搜集資料,又翻看《鏗鏘集》的無國界醫生特輯。她的朋友知道她要寫這劇本,紛紛介紹身邊的醫生朋友給她訪問。
 
「初時是有點困難,因為畢竟戰場較遙遠,我看到的資料都很expected(預料之中)。一直都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切入點,因為很怕會寫一個hard sell(硬銷)劇,不斷讚無國界醫生。」
 
後來她訪問了一位醫科學生,對整個香港的醫療架構有更多了解,開始明白要當無國界醫生,這光環背後所犧牲的其實不少。
 
「原來做無國界醫生的義工,要付出很多opportunity cost(機會成本),特別當你理解香港醫療制度,你就會發現,一位醫生走去前線救援,需要丟低很多錢、很多機會,有好多peer pressure(朋輩壓力),你要放下家人,走完一圈回來,其他人已經升職加薪。」
 
「但還是有人認同背後的意義,堅持去做,這一點很觸動到我。」
 
她開始覺得,現實和理想的掙扎,應該是這劇的中心思想,於是將《留守太平間》的故事,設定發生於戰亂地區的臨時醫院,兩位主角,分別是一位參與救援的資深外科醫生和一位年輕工程師,劇中兩人被困於俗稱「太平間」的停屍間,就現實和理想展開爭辯。
 
劇本裡有一幕,主角憶述自己曾經質問另一位無國界醫生,每個人都水深火熱,究竟救到多少個?那醫生笑着回答:「Well, one by one(一個一個來)……」
 
「好多前線醫生這邊廂醫好病人,但病人一出去,一個炸彈從天而降,病人死於非命,作為醫生一定好大創傷,好無奈,現實就是這樣。」
 
「one by one這句,是之前做訪問其中一個醫生講的,這句話其實沒有什麼神聖的地方,但一生人之中,如果你可以做一些有意義的事,其實很美好。這句話好鼓勵到我,要做就做,不需要有太多的包袱,你只可以相信你做的,會帶你去另一步。」
 
《留守太平間》首演後,大獲好評,有觀眾寫信去中英劇團鼓勵她,幾次重演,更有醫生護士包場,並贏得第12屆香港舞台劇獎最佳劇本獎。
 
但兩年之後,政府減少對劇團的資助,中英劇團為節省成本,創作組要裁員以縮減開支,她無奈被炒魷。
 
「做編劇就是這樣,一套戲演員一定要有,導演一定要有,編劇反而不一定有,因為實在有太多中外名劇,你可以買回來翻譯。現在全香港沒有一個劇團有駐團編劇。」
 
當時正值《留守太平間》再次重演,她要出席演後座談會。
 
「我在藝術中心的壽臣劇院外面,等劇終就入場做座談會,當時已經收到消息,好sad。那時上面有個電視仔,直播劇院內舞台情況,剛好主角的對白是:『隨心所欲的是夢想,滿途荊棘的才是理想。』然後音樂響起,我馬上想哭出來。 」
 
「這句說話其實一直提醒我,你要達成你的理想,困難重重,但你要自己去找自己的出路。」
 
12年過去,她創作的作品總共贏得4屆最佳劇本獎,要列舉本地出色的編劇,少不了她的名字。
 
「現在回想,對於一個初入劇團的編劇,第一個劇本就得獎,又可以重演,是一個很美好的開始,我好感恩。」
 
當年訪問認識的醫科學生,已經是她丈夫,兒子今年4歲。
 
「前幾日教仔仔認字,我問他為甚麼要認字,他竟然答因為要看我寫的文章劇本,哈哈哈,但我好多劇本都好黑暗,講婚外情啦、講粗口啦,《留守太平間》應該適合仔仔睇。」 
 
 
貳拾成仁
無國界醫生(香港)成立20年
今年是無國界醫生(香港)成立20年。多個來自不同背景、有著不同際遇的救援人員、義工、支持者和朋友,細說他們與香港和人道救援的故事。有賴他們以及許許多多香港人的支持,令無國界醫生能夠立足香港,並發展至今天的規模,把人道救援帶給更多有需要的傷病者。這些故事有著對人道救援的一份熱誠和期盼,希望你從中會有所共鳴,並開始你和無國界醫生的故事。

文︰李偉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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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TE: 6 月 09, 2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