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倒霉。
雖然我來自香港這個又熱又潮濕的亞洲城市,但我受不了炎熱。這裡夏天的天氣十分悶熱,但宿舍的地庫很涼快,所以我整晚睡得很好,算是不幸中之大幸──過去兩晚我幾乎沒有睡覺:夜機抵達杜拜,早上起來到領事館辦理簽證,之後半夜再轉搭另一班航班出發。
早上,外面忙碌的交通把我吵醒。很快吃完早餐,我又再前往醫院準備早會和巡房。人們告訴我,本地負責早更的婦產科醫生表現很好,非常可靠。巡房也很順利,我有機會了解病房運作、記住重點,並比較這裡和霍斯特項目的不同。
婦產科醫生Mariko不久後被打斷,因為有個早產的病人因腹痛來了。她之前有5個孩子,全都是女孩。她的臉色蒼白得像床單一樣,在病床上輾轉反側,很不舒服。不幸地,她腹中胎兒已經死去,胎盤後面有一大堆血塊──是胎盤剝離,即胎盤在分娩前已經和子宮分離。由於胎兒已經死去,我們想避免進行剖腹手術,所以只密切觀察著她的情況,並給她藥物,讓她可加速生產。
早上才過了一半,我們已經處理好另一個分娩併發症個案,並安排一位嬰兒情況不正常的孕婦出院──她想晚一點再回來。就在情況逐步平靜的時候,本地婦產科醫生發現剛才的病人開始嚴重出血。雖然她的血壓仍然正常,但我們別無選擇,只能盡快進行剖腹手術取出嬰兒。
到達手術室時,她已經流了半公升血。我們馬上著手把嬰兒取出來,期間發現在胎盤後面還有一公升的血和血塊。子宮在分娩後沒有收縮,我們最後試著把氣囊填塞到子宮,但亦告失敗──她只是不停地流血。
這時候她已經失去體內超過一半的血了,但只獲得兩個單位的輸血。下一個單位的輸血還沒準備好,我們必須做點甚麼。Mariko和我決定切除她的子宮。那是個很困難的手術──她正在流血,到處都是!
經過一輪努力後,我們終於完成手術。但我們還需要更多適合的血液來為她輸血。她的丈夫已經捐血,而從中央血庫運來血液,還需要兩三小時。
我們等待更多血液來輸血期間,她的流血沒有停止──外科引流管裡的血液流得像水一樣──而且沒有凝血。她現在已幾乎失去體內所有血液,而血液補充也不夠快。是彌散性血管內凝血(DIC*)還是其他地方出血?我們無從得知--這是我們面對的限制。
最後,我們的血庫成功為她找來更多血液──有些來自血庫,有些則來自新的捐血者。我們決定在輸血和穩定她的情況後,把她送到另一間地區醫院,那裡有更多深切治療支援。就在轉送她之前,她一直失血的情況看來稍為緩和,我們重燃希望。我們一邊把救護車的門關上,我一邊小聲為她禱告──希望她能及時到達,情況好轉。
我們趕著走進車廂回宿舍,路上迎來了一陣涼風。太陽快要下山──現在是齋戒月,開齋飯(lftar)即將來臨,整個社區將一同結束禁食。就在我踏進飯廳時,禱告的聲音響起。我像其他人一樣,拿起第一杯水,吃下一口飯,慶祝這漫長的一天終於結束。
*彌散性血管內凝血,指正常凝血過程受阻,導致擴散性出血。原因包括大量失血和婦產科相關問題,例如胎盤剝離、子癇前期和子宮內夭折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