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房内妇女的挣扎

昨日,我庆祝了国际妇女日,一个让正在为生活各方面争取人权的妇女团结起来的日子。昨日,我想到我那些病人的坚强和挣扎,和现今妇女仍然面对、在寻求医疗护理时一直存在着的挑战。
 
作为一名妇产科医生,我在印度尼西亚和其他国家的工作,揭示了医疗界的很多现实情况:女性的权利未得以落实,尤以生殖健康方面最为明显。
 
去年,我在巴基斯坦蒂默加拉(Timergara)担任无国界医生的妇科医生,在一间为当地居民提供24小时免费医疗服务的医院工作了11个月。医院服务范围包括母婴健康、分娩服务、新生儿护理、产前护理、产后护理以及基层医疗护理。
 
蒂默加拉每月接收因妊娠并发症而需要紧急分娩的孕妇数字颇高。举个例子,我们一个月处理了700例分娩,当中有三成的是有并发症的分娩,如分娩前和分娩后的出血、因高血压引起的子癎或痉挛,以及胎儿在子宫以外形成的异位妊娠。
 
蒂默加拉和印度尼西亚的情况相若,孕妇不是经常可得到具质素的医疗护理。妇女在市内能够前往政府营运的医疗设施。也有很多私人诊所可供选择,只是对大部分人来说都比较难负担。在乡郊,人们只能找到最基本的医疗设施,而且仅有几位医生和助产士。然而设施不足并非唯一障碍。
 
可悲的是,蒂默加拉当地有一些惯例,正持续危害妇女的生命,例如滥用催产素以加快生产过程。催产素其实是一种天然的贺尔蒙,分娩过程中会被释放到血液内。如果给予的时间和剂量正确,人工催产素可以在自然分娩逾期时带来帮助。但是,在错误的时间或过量给予催产素可引起孕妇的子宫出现超收缩,不但影响到婴儿,更可使子宫破裂,引致母亲或婴儿死亡。
 
我处理过很多由本地诊所转介过来的病人个案,他们都接受了3至8安瓿剂量的催产素而使子宫破裂。大约8成的子宫破裂导致婴儿死亡,因为胎儿已经由子宫被推到腹腔。
 
作为一位女性,我很难想象自己无权对自己的身体下一个关乎自己生死的决定。例如,妇女在产房内决定是否接受医疗程序前,妇女需要先取得她们父亲、丈夫或男性亲人批准。这是个保持了多年的传统,不会瞬间改变。我的角色就是尽力解释一个医疗程序的重要性,让他们知道使病人继续活下去是我们最关心的事。
 
生殖健康护理知识贫乏也是一个主要障碍。很多妇女怀孕时不会检查自己的健康状况,也不寻求怀孕资讯。她们只在生产前求助,有时候已经太迟。在无国界医生的医院,我们不时由其他无法处理妊娠并发症的私人诊所,接收转介过来的病人。
 
我想起一位病人,她当时情况危殆。她因严重流血(已失血2.5公升)失去知觉。她的维生指数如脉搏、心跳率和血压已低得难以探测。我们立刻尝试补充她失去的体液。接下来我们跟她的家人讨论进行子宫切除。我得到说普什图语的外科助理的帮忙,向她家人解释了这程序是拯救病人生命的最后手段,我们必须进行。我们试过为她输液以让她稳定下来,但是情况没有甚么改善。坦白说,我担心要说服这家人很难。我时常在告诉家庭成员要把病人子宫摘下来时遇到阻力。幸好,这家人立即答应了。
 
我主理那两小时的手术,麻醉科医生和外科助理协助我。我们用了13包血液来保住病人的性命。手术后,病人留了在手术室5小时以接受观察。我有点担心,因为血红素仍然偏低(只有4%,而一般下限为11%)。两天后,病人情况有所改善,她在产房接受了数天的治疗后终于可以回家。在国际妇女日这一天,我想起我那些病人、以及世上所有争取自己权利的妇女有多坚强。我向所有争取医疗权利的病人和医疗人员致敬,因为那正是生命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