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科特迪瓦逃到利比里亞︰四個難民的故事

    「他們殺了我的父母,並在我妻子的面前焚燒他們的屍體……」
    一名來自科特迪瓦西部的男子,正在利比里亞寧巴州尋求庇護。
    (二零一一年五月)


    當他們攻擊圖萊普勒 (Toulepleu)時,我們全都跑到母親房子附近的一個營地。我們待在那裡不久,就有人來向我們開火。我們再次逃跑和躲藏。我們留在叢林中近兩個月,每當我們聽到有人走近,就會逃到到另一個地方。我們曾經多次遇襲。

    在一次襲擊中,幾名兒童中槍。他們殺了我的父母,並在我妻子的面前焚燒他們的屍體。之後他們把我的妻子帶走了。

    在叢林中沒有藥物,我們只好以傳統藥物治療孩子的槍傷。幾個星期後,我們終抵達利比里亞,無國界醫生將孩子送到醫院。

    我和妻子失散了近兩個月,我們終於在利比里亞重遇。她被綁架的時候,遭到強暴。她仍然感到非常焦慮和煩擾,而且吃不下東西。她說心仍怦怦直跳。晚上,她經常突然彈起,想起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或我的父母在她面前怎樣被火燒的情景。

    我的老闆問我會否回去圖萊普勒,但我說不會。那裡並不安全。他們燒毁房子,你不能走到你的田地。回去,實在太危險了。

    「居民在房子內被活活燒死……」
    一名四十歲的來自科特迪瓦西部的男人,正在利比里亞寧巴州新尤爾皮亞中轉營地尋求庇護。
    (二零一一年五月)


    今年,戰事令我們逃亡。一如往常,這是始於謠言。我們最初想會像二零零二年般,戰事幾個星期就會完結。但三月當參與戰事的人來到城鎮後,平民就要付上代價。居民在房子內被活活燒死,特別是來不及逃跑的兒童和老人。

    參與戰事的人將他們認為支持另一方的居民視作目標,每當他們逃走時,就會向他們開火。我和長子往一個方向逃走,妻子則帶著其他孩子向另一方向逃走。自此,我再也沒見過他們。

    我們在叢林中住了一個月,和另外約七十人一同躲藏到一個已經清理好的地方。那裡幾乎沒有任何食物和水。如果孩子病了,我們沒法給他們治療。為了尋找食物,婦女會走出叢林,嘗試尋找在田地中剩下的木薯。

    但我們逃走時,武裝分子跟著我們,我們被迫跨過境逃到利比里亞。我們不可能在公路上行走,路上有很多檢查站,特別在邊境,看守檢查站的人會問你要錢。即使你給他們錢,他們有時仍會開槍。所以,我們在晚上才上路,但又會遇上許多危險,如蛇、蝎子和參與戰事的人。

    我們在四月初抵達利比里亞。我們排成一條長長的人龍一起步出叢林。但我的兒子在渡河往利比里亞時淹死了。當我們抵達利比里亞,我立即埋葬他。這裡的居民歡迎和安慰我,並表示理解我們的情況,因為他們亦曾是難民。神給了我兒子,神也把他帶走了,不過我還是失去了已經成大長人的長子。

    基於安全理由,我決定到遠離邊境的難民營。我希望離邊境遠一點的地方,因為邊境附近太危險。他們說武裝分子會不時越過邊境。

    我們需要安全和醫療護理。而且若所有人食用這裡僅有的一些食物,難以長期維持。許多人秘密地越過邊境到科特迪瓦尋找食物──田裡仍有的稻米和木薯。我們就是這樣維持生計。

    在解除武裝和回復穩定前,我不會返回科特迪亞。遲些會傳來消息說:「回來科特迪瓦,局勢已經穩定。」他們會說這些話,但我為什麼要回去呢?要是仍有拿着大砍刀的人,要穩定局勢談何容易。

    「我所有的一切已經被燒毀,我該怎麼辦呢?」
    一名來自科特迪瓦西部的老人,正在利比里亞寧巴州巴恩難民營棲身。
    (二零一一年五月)


    今年二月,我開始聽到炮轟,以及從達納內(Danané)傳來的叫喊聲。我們沒有什麼可以做,只能逃走,向四方八面逃走。我和部分家人跑到我們在叢林中的營地,因此我們仍能在村莊附近。

    沒有任何東西是正常的,生活十分艱難。我們吃香蕉和其他可以找到的東西。我們不知道該為孩子做些什麼。晚上,較年長的孩子會守護較小的孩子。大人永遠不會真正入睡。即使是現在,很多人仍然躲藏在叢林中。

    後來有更多武裝分子來到,燒毀我們村莊的房子。我們可以看到濃煙升起。我們必須找到一條跨境進入利比里亞的道路。部分人在漁民的協助下游到那裡。

    這裡的人將我們的名字記下,並放到列表上,保證我們得到食物。但我們什麼也得不到。有一次,鄰近的村落派發食物,所以我到那裡尋求幫助,但我們沒有得到任何食物。有人將工具借給我們,讓我們可以在田地工作,但沒有食物,我們難有精力工作。

    我的兒子和女兒在另一條村莊。他們亦必須逃走。他們來到時,什麼也沒有,因為他們被士兵洗劫。他們走了很長的路才來到這裡,他們不能穿過圖萊普勒(Touleple),因為其中一個檢查站的武裝分子問他們投了票給誰。不管你說什麼,當他們檢查你的身份證後,就會根據你從哪裡來而決定你投了票給誰。有些人在這個檢查站消失,永遠不會再出現。我仍然十分掛念我的家人。

    我來到巴恩(難民營),因為這裡有一些服務提供,例如健康護理,在邊境附近的村落則沒有。這一切取決於你在哪裡感到最安心。有些人想留在邊境的村落,以便看守他們剛剛在利比里亞下種的田地。有些人會跨越邊境,回到科特迪瓦看自己的房子,看他們能否取回自己的東西,或看看是否安全。

    自槍擊停止以來,仍然留在國內的家人叫他們回去,說已有總統上任,他們需回到自己的家裡。我不明白科特迪瓦正在發生什麼事。有些人回去,但我不會。我所有的一切已經被燒毀,我該怎麼辦呢?

    「有武裝分子來到向我們所有人開火……」
    一名來自科特迪瓦西部的老婦,在利比里亞寜巴州的蒂亞普拉尋求庇護。
    (二零一一年五月)


    當時有傳言指有人會來殺死所有投票支持這一方或那一方的人。但政府告訴我們,這些事情不會在我們的條村發生。後來,十二月的一個晚上,有武裝分子來到向我們所有人開火。大家分散到四方八面逃走。我們沒有時間拿走任何東西,我們一丁點東西也沒有。

    從科特迪瓦來到這裡並不容易。我們經過了很多檢查站。有人會截停我們,問我們是誰、從哪裡來和打算到哪裡去。如果我告訴你在每個檢查站所發生的事情,我會哭成淚人。

    我沒有什麼可以給我在這裡朋友,但是她給我食物和住的地方。食物很快便會吃光,所以兒童都走到叢林裡尋找食物,如芋頭。但愈多人來到這裡居住,我們找得到的食物就愈少。自從我們來到這裡,沒有人再回到村落,因為那裡並不安全,如果你走到你的田地上,他們會殺了你。看來沒法再回去了。

    議題
    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