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這個世界末端,生命仍在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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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朋友: 有時,我真的覺得自己正身處世界末端:切拉提(Cherrati)是索馬里地區的一個小鎮,而索馬里地區則是埃塞俄比亞境內,其中一個最受忽略的地方。與此同時,埃塞俄比亞又是世界上其中一個最貧窮和被忽略的國家。在我工作的地區,埃塞俄比亞人不喜歡索馬里人民,因為他們認為索馬里人不屬於埃塞俄比亞,而政府也不想在基礎建設或醫療系統上作任何投資。 然而,在這個世界末端,生命仍在繼續,也有更多故事繼續發展下去: 「恭喜你,你患有結核病!」 若你還記得,之前有一名患有腹水的男子被送來醫治,他來自叢林,在切拉提並沒有住處,因此,他一開始便住在我們的醫療中心。(我們有三個特別為結核病患者而設的房間,而我們亦將修建一幢結核病大樓)。他自開始結核病治療後,已再沒有胸口痛症或發燒。雖然他的身體慢慢再出現腹水,但整體情況改善了很多。我上星期第三次為他抽走腹水,但至今仍未能證實他是否得了結核病。 「你能幫助我嗎?我的四個孩子正垂危待救。」 一個下午,一名女子帶著兩張醫療中心的門診覆診卡來到我們的診所。這些覆診卡分別屬於她的兩個孩子,一名十四歲,另一名四歲。他們於三個月前,因在脖子長了多個脹大的淋巴結和長期發熱,來過醫療中心求診。他們居於五十五公里外的叢林,並沒有親戚住在切拉提鎮內。他們走了半天,就是為了到醫療中心求診。我們懷疑孩子患有淋巴結核,開了抗生素給他們返家服用,並著他們於兩周後返來再作檢查。 可惜,三個月後,只有母親來了。她告訴我,兩個孩子病得不能親自走到中心來。她和八個孩子全都住在叢林,其中四個出現相似的情況,當中一個已幾乎走不了。她問我們能否用一輛汽車,接送他們到醫療中心接受治療。她實在窮得難以提供任何食物給孩子,而在切拉提鎮內也沒有親戚,可以提供地方讓孩子暫住。另外,她還要盡快回家,照顧餘下四個孩子。 在與其他醫護人員商量過後,我們知道中心並不能治療她的孩子,一方面因為我們難以為她的四個孩子提供食物和住宿,而且四個孩子極大機會不能完成六個月的療程(兒童治療結核病的療程為六個月,成人則為八個月。對居住在遍遠地區或缺乏社區支援的病人來說,他們未能順利完成療程的機會較大。一旦病人未能完成整個治療,病菌將會產生抗藥性,導致更難治癒的抗藥性結核病出現。) 這是一個極難作出的決定。對於自己要告訴那位母親,我們難以為四名垂危的孩子提供任何幫助,我感到非常傷心。那位母親最後帶淚離開了。 作為前線醫生或護士,要拒絕病人希望你醫治的苦苦哀求,實在非常為難和痛苦。這正是我們面對的困境:因為他們住得很遠,又缺乏社區支援,我們不能夠貿然為他們開始治療,但他們可能才是最需要我們幫助的一群。 少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