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國攀牙:協助脆弱的入境者獲得醫療照顧

「他們為了糊口,每天辛勤工作,沒有任何假期,幹泰國人拒絕做的工作。」

一個笑容甜美、擁有一頭烏黑油亮的秀髮的少女坐在小凳子上,就像一張青春明亮的香口膠海報。她的丈夫坐在她身旁,他正露齒笑著,帶著一臉自信。就如所有新婚夫婦一樣,他們對未來充滿希奇和盼望。他們也是初到貴境:這對來自緬甸的新移民今天首次踏足泰國的土地。他們的燦爛笑容也無法掩飾他們的迷茫和恐懼。他們來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一個單字也不認識、不懂閱讀任何路標;若他們生病或是發生意外,他們一定不懂得向誰求助。

在攀牙,一個位於著名旅遊點布吉隔鄰的省分,數以萬計的緬甸人攀山涉水來到泰國海岸。他們到地盤、橡膠種植場或漁船工作。無論是為了逃避逼害或是離開貧窮生活,他們有著同一個目標:要活得好一點。不過,這個嘗試需要冒險。雖然這些來自緬甸的移民人士成為泰國低收入勞工的主幹,但他們大都未能拿到法律文件,讓他們享有醫療服務和接受教育。他們以非法入境者的身分存在,令他們活在被捕的恐懼和遭泰國當局遣返的陰霾之中。這樣會令他們孤立無援,並對外來人都抱持著小心翼翼的態度,最後導致他們無法融入社會,逐漸成為與外界隔絕和脆弱的一群。

這對年輕夫婦解釋為何在這種不明朗和充滿危機的情況下,仍然選擇離開家園:「回到緬甸,雖然可以一家人團聚,但我們是唯一兩個能夠找到工作的人。緬甸的政治因素令生活很不穩定,我們每天只能賺到一美元,根本不足以讓全家得到溫飽,所以我們選擇離鄉別井來到這裡,希望我們能夠賺取多點工資寄回家。」

為了來到泰國,他們蜷縮在一艘狹小和擠滿了人的輪船底層兩天。在風暴引起的大浪中,這艘漏水的輪船更形細小,妻子一度以為自己會莽身大海。完成這個旅程之後,等著他們的新居是一間僅有洗手間大小的棚屋,和地上鋪著的一塊墊褥。這個新居只是草草搭起,矮得不能站直身走進去。它位於一個興建中的多層高級度假村附近,亦即是他們工作的地方。

攀牙是二零零四年海嘯中,泰國其中一個重災區。在此事發生之前,這裡有超過三萬名已註冊的緬甸籍入境者,和三萬名非法入境者。他們大都在海嘯中死亡。由於沒有官方數字提供,當地的基層團體報稱有超過一千名緬甸人失蹤。

當無國界醫生來到這裡提供緊急救援時,發現有數以萬計的緬甸籍勞工精神受創或是極度貧窮。應付泰國本地人和西方受害者的醫療援助組織得十分理想,但應付緬甸籍入境者的救援行動卻寥寥無幾。緬甸政府拒絕援助,加上國際救援的忽略,令大多數的入境者絕望地返回家園。不過,緬甸的持續戰事和泰國對勞工的需求,特別是要趕工重建酒店,令他們重回泰國。不論是非法還是合法,欠缺資訊、害怕遭到逼害和價格高昂,令他們大都無法得到基本的醫療服務。

無國界醫生醫療統籌衛信解釋:「若要到醫院求診,有些入境者要通過某些檢查站,可能會令到他們被捕。當他們抵達醫院時,他們沒法理解指示牌和路標,又無法和醫護人員溝通。最後,他們會收到一張遠遠超過他們能夠負擔的賬單。即使那些合法的入境者,能夠獲得免費醫療服務,但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已擁有這樣的權利,所以有需要也不會到醫院求診。」

無法獲得醫療服務,令緬甸藉入境者的健康指數嚴重低於泰國人。母嬰健康的情況特別差,平均每月有二十五個嬰兒出生,當中有一位死亡。大部分母親都是在環境惡劣的家裡,和傳統產婆的看守下生產。就算婦女不想懷孕,只有少數婦女使用避孕措施。

在缺乏衛生教育、大量單身男士和緬甸性病感染率高企的情況下,性病和愛滋病的問題日益嚴重。 無國界醫生辨識了至少九十名愛滋病患者,情況惡劣得要開始抗愛滋病病毒治療,但由於他們被列為流動群眾,就算他們有醫療咭也未能獲得治療。對一群無處容身的患病勞工,結核病亦構成了另一個問題,因為惡劣和狹窄的居住環境大大增加了傳染的風險。

無國界醫生設立了一連串的計劃以增加入境勞工的健康常識和了解,並為他們提供醫療護理。這些活動包括派出流動醫療隊、進行家庭探訪、舉辦醫療活動、支援醫院和教育社區人民。

外展醫療隊伍先辨識入境勞工聚集的社區,好使健康教育員和流動醫療隊能夠到達這些地區,去教育勞工們有關家庭生育計劃、性病和健康出現嚴重問題時應如何處理。若發現勞工患病,無國界醫生的醫護人員會即時治理,並將病患嚴重的人轉介到醫院去。有需要時,無國界醫生會支付所有費用。

另外,無國界醫生為入境者設置了一間醫療中心和一間基本治療中心,中心內的標示、資訊和服務查詢都以緬甸文為主,而無國界醫生的志願人員則提供翻譯、愛滋病測試輔導和健康教育講座。

有些入境者面對的其中一個問題,就是當他們患上傳染病,如結核病時,會因無法工作令他們無處容身和無法維生。為了解決這個問題和確保病人獲得治療,無國界醫生為結核病和愛滋病患者提供了一間安全屋,否則他們便要露宿街頭。其中一個住在安全屋的病人是楊,他是一位四十二歲的漁民。

數星期以來,楊在一艘充滿惡臭的商船底層,了無生氣地躺著。嚴重的病情令他無法走動,直至商船抵達碼頭時他仍無法下船,他立即被送到醫院,診斷證實他患上了結核病和愛滋病,雖然結核病已在治療中,但他無法獲得泰國人能接受的愛滋病治療。當無國界醫生發現楊時,他只有四十五公斤,無法走路,一隻眼已經瞎掉,雙腿已失去知覺。他得依賴鄰居的善心才得以生存。

楊現時住在無國界醫生的安全屋,所有費用都是由無國界醫生支付。居民輪流照顧對方,醫護人員則每星期探訪一次。和善終服務最大的分別,是他正服用一些能夠活他的藥物。楊現時正接受抗愛滋病病毒治療。他是在這個省份的首位緬甸籍入境者接受這個治療,無國界醫生下定決心,楊不會是最後一名病人。

回到地盤,那位年輕的丈夫在流動醫療中心,和無國界醫生的志願人員深入討論著。他希望生兒育女並熱切地詢問在醫院生產的所需費用。當他聽到價格時,他的臉立即沉下來:比他的兩個月工資還要多。這就是無國界醫生關注的問題,而這對新婚夫婦最終同意生育計劃也許是現時最佳的解決方法。他們立即將注意力重新集中到身旁的正在進行的家庭計劃講座上。

攀牙是一個旅遊景點,佈滿了奢華的水療中心和接載遊客潛水的小船,但對一群活在衛生環境惡劣、無任何設施的臨時帳篷的年輕勞工來說,生活從來就不容易。除了提供衛生教育、協助他們了解自己的權利和給予他們醫療服務外,無國界醫生亦確保他們不要患上可避免的疾病。

「這些人逃避政治逼害和貧窮,卻換來了剝削。他們為了糊口,每天辛勤工作,沒有任何假期,幹泰國人拒絕做的工作。他們無路可走,但只少應得到他們的健康。」衛信醫生總結。

地點
2006
議題
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