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茲別克卡拉卡爾帕克斯坦的耐多藥性結核病治療

一個在努庫斯(Nukus)醫院接受耐多藥性結核病治療的病人說:「我來到這裡,是要治癒疾病,或是永遠放棄治癒的希望。這醫院是我最後的憑藉。」

四十七歲的艾瑞娜(Irina),患結核病已經八年。她已經完成了此病的常規治療方法DOTS(直接觀察治療法),並且靠吃狗的脂肪──一種當地人認為可以有效治療結核病的民間療法──來維持健康。一年後,她的病卻又復發,她再次接受直接觀察治療,但不久又再復發,艾瑞娜並不能完成第三個療程。二零零四年起,每當她感覺不舒服,她就要在很短的時間內不斷進出結核病醫院。她說:「我已經厭煩了經常接受治療,我每年吃相同的藥物,但它們對我來說沒有用處。」

最後艾瑞娜成了烏茲別克卡拉卡爾帕克斯坦(Karakalpakstan)第二結核病醫院的病人,這間醫院坐落卡拉卡爾帕克斯坦中心努庫斯(Nukus)的郊區。二零零三年起,無國界醫生與當地衛生部聯合執行耐藥性結核病的治療。

卡拉卡爾帕克斯坦是烏茲別克經濟最落後的地區之一,而且鹹海(Aral Sea)地區的生態災難持續幾十年,令情況更糟。該地區是全球耐多藥結核病的出現率最高的地區之一——估計在新病例當中,有一成三出現耐多藥性,復發病人當中更高達四成出現此情況。

如果結核病人對兩種最有效的一線藥物利福平(Rifampicin)或異煙肼(Isoniazid)出現抗藥性,他們就會被診斷為耐多藥結核病。當治療一般對藥物敏感的結核病期間,療程中斷或者不能有效管理,就可能會出現耐藥性。耐多藥結核病也有機會直接傳染。無國界醫生烏茲別克醫療統籌加倫(Stobdan Kalo)說:「在卡拉克帕拉斯自治區,有一不少耐多藥結核病病人,可能會將這種耐多藥的病,直接傳染給他們的家人和與他們接觸的人。」

除了醫院為耐多藥結核病人準備的七十五張病床外,無國界醫生亦在努庫斯的主要結核病醫院增添了四十張病床,為更多的耐多藥結核病患者提供治療。無國界醫生亦建立相關的細菌學實驗室,進行藥物敏感的測驗,了解病人會對哪種藥物出現抗藥性,研究合適的治療方法。自從項目開始,已經有超過六百名病人接受耐多藥結核病的治療。

漫長而令人厭倦的對抗耐多藥結核病治療

三十歲的告巴卡(Gulbakhar)患有有非常嚴重的抗藥性結核病。她接受治療已經很長時間,由於心理作用,吞咽反射讓她不得不另吃藥。有時護士需要在她身上花五十分鐘時間以幫助她服藥。護士甚至要以命令的口吻對她說:「咽下去!」儘管如此,她還是經常嘔吐出藥片,亦不能再重複服藥的程序。

耐多藥性結核病的治療經常出現嚴重的副作用,時間更可以長達兩年。病人每天都要服用包括二線結核病藥物在內的十五至二十五種藥物,以及其他治療耐多藥性結核病的藥物。每天服藥過程都是痛苦的折磨。

梅勒(Murat)現年十八歲,最近這四年他一直輾轉在不同的結核病房裏。他因藥物的副作用導致頭痛欲裂及耳聾。他為自己的情況感到非常緊張,他拒絕服藥,並且把怒氣發洩在護士身上。他的母親死於結核病,妹妹亦患結核病。無國界醫生精神健康輔導員緊密地與這些像告巴卡和梅勒的病人接觸,幫助他們戰勝心理上的困難,並堅持接受治療。

肺結核藥物不適服用造成抗藥性

二十六歲的告娜斯(Gulnaz),是因治療不當而造成抗藥性的例子。兩年半前,當她在家鄉欽拜(Chimbai),即距離努庫斯六十公里遠的一間肺結核醫院,接受了五個月的直接觀察治療後出院。她感覺好了許多,就沒有繼續治療。在後來的十個月中,她卻覺得比以前差了,不得不再次入院,但是藥物卻再沒有效果。二零零七年早段,她入住努庫斯的耐多藥性結核病醫院。

「在這裡首四個月,每天當我吃完藥後,都感覺非常沮喪。我經常不記得自己是誰,是不是仍在醫院裏。」經過十二個月的治療後,她發現她的其他器官的情況,例如肝臟,都因為藥物的毒性而惡化了。

無國界醫生努庫斯項目的護士奧辛(Janette Olsson)說:「有時耐多藥性肺結核病醫院接收的病人,會出現嚴重的併發症,而且已經是晚期,這實在是很可怕。」

五十一歲的樓珊(Raushan),自患病後比從前瘦了四十公斤,現在只有四十三公斤重。她看起非常消瘦而且很疲憊,雙腿不能動,聽力又出現問題,即使穿著厚厚的羊毛外套和蓋著毯子,也會凍得顫抖。

她於二零零五年秋季被診斷為結核病,並且接股了十個月的直接觀察治療,但病情卻沒有好轉。二零零六年她被檢測出耐多藥性結核病,但是特殊治療卻推遲了。她目前的情形非常嚴重,對所有的一線藥物,以及部分最重要的二線藥物都出現抗藥性。

可使用的非處方二線藥物

艾瑞娜認為她服用的抗標準結核病藥物對她無效。有一次,她看到病友服用一種不同的藥。她閱讀了盒子裏的說明,到她可以很容易買到非處方抗生素的藥店購買。對於她來說,那種藥物很貴,但是她認為這代表藥物的質素高,她自行服用氧氟沙星(Ofloxacin),這是一種氟化奎林酮抗感染藥,亦是治療耐多藥性結核病的關鍵藥物。

隨意服用二線抗結核藥物是另一個問題,這會令現有的抗藥性問題更嚴重。這些藥物都不是由醫護人員處方的,或是病人自己買來治療結核病及其他傳染病。因為社會嚴重的歧視,許多人不想讓其他人知道自己患有結核病,所以他們都自行到藥店買藥。無國界醫生項目醫療統籌加倫說:「接近百分之四十的病人,接受無國界醫生治療前,都已經服用過二線結核病藥物。」無國界醫生強烈要求當地衛生部門加緊對這些藥物的控制。

知識的缺乏導致對結核病的歧視

一般大眾對結核病的瞭解,夾雜了迷信和誤解。傳染的控制很差,許多結核病人都傳染了他們的家人。對肺結核病的歧視也很嚴重,而且引致巨大的社會問題。加倫說:「人們相信肺結核病是遺傳的,並且那些家庭被稱作『結核病家庭』。甚至乎如果父親有肺結核病,他的女兒也找對象結婚亦有困難。」就算一個已完成治療的結核病人,都很難找到工作。

為了改變這種情況,無國界醫生與當地衛生部門合作,開展一個大型資訊活動。在活動的揭幕戶外音樂會上, 當地的明星把結核的知識,從台上傳給了台下四千名觀眾。努庫斯街頭的看板,以及當地學校的木偶表演,都絢絢爛地出現在當地的電視節目上。一場流動展覽也將在努庫斯和三個毗鄰的鄉村地區,巡迴六個月。

許多結核病人對耐多藥性結核病醫院心存芥蒂,因為他們很難理解治療技術。病人艾瑞娜說:「最初我不想去醫院,治療時間太長,而且我聽說過,醫院提供藥,會使人變瘋。」

幾個年輕的病人,在醫院的走廊向無國界醫生的護士奧辛發問:「為什麼治療這麼長呢?我們能否休息幾周?即使在戰爭中,也有午飯休息時間啊!」奧辛解釋說,如果治療中斷,會導致更嚴重的抗藥性。健康教育是這個項目中的重要一環。

艾瑞娜的夢

最後,在二零零八年初,艾瑞娜同意到耐多藥性結核病房接收治療。「你會取笑我,但是我曾在夢裏看到這個地方。在那個進行唾液測試,而證明我有抗藥性的晚上,我夢到自己從窗外看到從來沒有見過的景色。由於某些原因,我記住了這個夢。當我被送到這醫院時,已經很晚了。早上我睜開眼睛,立刻意識到這是出現在我夢裏的地方──帶有V字形樹椏的大樹和燈柱。但是在我夢中,樹上面還有許多綠色的葉子。我來到這裡,是要治癒疾病,或是永遠放棄治癒的希望。這醫院是我最後的憑藉。」

請注意:為保護病人私隱,文中病人的姓名都為化名。

直接觀察治療法

一種結核病的療法,當病人感染結核病,入院治療一段時間後出院,並在醫護人員直接監察的情況下,持續服用抗結核藥。這療程應持續六至八個月。(世界衛生組織,199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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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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