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烏克蘭提供心理健康護理:“我們希望幫助人們了解他們的症狀是對異常情況的正常反應”

馬納特(Raul Manarte) 是烏克蘭無國界醫生的心理健康活動經理。他幫助組織在烏克蘭西南部的烏日霍羅德鎮( Uzhhorod )、伊瓦諾福蘭基夫斯克鎮( Ivano-Frankivsk ),以及中部的克羅皮夫尼茨基鎮( Kropyvnystskyi )開展心理健康應對工作。馬納特在此展述了組織如何針對從前線地區逃難到較穩定地區的人的精神健康需求。

 

你組織起無國界醫生心理健康應對工作的地區,目前情況如何?

在700 萬國內流離失所者中,數以萬計——主要是婦孺和一些長者——正前往或定居於這三個地區。他們不單留在城鎮,也有些住在周邊的鄉郊地區,因此流離失所者的社區是頗爲分散的。

城市有較多非政府組織,人口較少的鄉郊地區支援服務相對較少。許多人決定逃往何處時,會基於他們在該地區是否有親友,或在國內流徙時是否有收容所可供居住。每個地區或村莊通常都有一個中心讓國內流離失所者登記,並提供一系列有房間(多為共用房間)空缺的庇護所,如學校或青年中心。這些地方由政府部門營運和志願者支援,供應毛氈、枕頭、急救藥物、食物和其他必需品。然而,大多數已登記的國內流離失所者住在私人住宅中。

 

戰爭如何改變穩定地區居民的生活?

隨著國內流離失所者的到來,城市變得更加擁擠。您還會聽到警報聲,人們聞聲會走進地下室。燃料是定量配給的,而人們談論的是爆炸和傷亡,有時會非常情緒化。他們閲讀大量新聞,尤其透過手機。路上有檢查站,亦有實施宵禁;划過天空的只有軍用飛機而沒有其他飛機。現在孩子們也不再到學校上課,只有網課。

儘管發生了這些變化,某些方面依舊正常:人們繼續執行日常任務,大笑、唱歌或上班。一般來說,越往東走,越靠近前線,困苦越深。越近期逃離衝突地區的人,他們就越有可能遭受創傷經歷,例如爆炸、暴力或資源稀缺。

 

當地醫療系統是否具備應對心理健康需求的能力?

烏克蘭有很多精神科醫生,但人均心理學家的比例並不高。根據世界衛生組織 2020 年的數據,每 10 萬人中約有 10 名精神科醫生和1 名心理學家。有好幾間醫院可讓人們長期住院接受心理治療,而它們當中大多位於偏遠地區。這些醫院在傳統上用藥物而非療法來處理心理問題。

官方醫療系統中的心理學家雖不多,但在村莊和地區卻有很多,不過他們沒有正式的組織或機構資格認證。他們當中一些人沒有接受過心理急救培訓,當地也沒有正式轉介系統。    

在烏克蘭東部,由於長期的衝突,心理學家普遍對緊急情況有較多經驗;位於接收國內流離失所者地區的專業人員,卻通常沒有足夠的專業知識來應對急性壓力,而心理健康的支援網絡往往依靠志願者。另外,人們尋求心理健康專家協助被污名化 ——這在世界許多地方都很常見。

 

無國界醫生正提供甚麼支援? 

在過去幾周,我們一直在招聘心理學家,現在我們開始招聘社區心理健康人員,這樣我們就可以逐家逐戶去應對在註冊庇護所和非正式居所裏面的需求。

我們正為來自醫院和綜合診所的醫護人員,以及在國內流離失所者收容所工作的社工和志願者提供心理急救培訓。我們分享心理教育教材,並培訓他們的語言和非語言溝通技巧、如何處理急性壓力症狀和察覺心理問題個案。另外培訓還有一個關於自我照料的部分,因為醫護人員往往以病人為先,但他們自身也承受著很大的壓力。

我們亦通過心理教育小組和個人諮詢,以面對面方式或透過過電話直接治療國內流離失所者。病人經由我們培訓的醫護人員、學校心理學家或熱線轉介給我們,或者他們從我們在收容所分發的小冊子中找到聯系我們的方式。我們希望幫助人們處理他們的病徵,並幫助他們了解這些症狀是對異常情況的正常反應。

 

我們在病人身上看到甚麼症狀?

我們看到急性的痛苦症狀,對聲音異常敏感的人,煩躁或憤怒的人。有些人有闖入式思維或腦海閃現過往經歷,例如警報器響起時,他們可能會記得家鄉遭襲擊的回憶。

許多人並不聚焦在已經發生的事情,而是為未來可能發生的事情而苦惱——例如一些婦女擔心她們的丈夫參軍,而其他人會因為家人已經離開這個國家而感到孤獨痛苦。我記得一位女士,她的兒子目前在奧地利,丈夫則在頓巴斯( Donbas )地區參戰。而兒童有時會表現出攻擊性或倒退行為,例如尿床。

我們還看到人們很想互相幫助,因為他們需要覺得自己有用處;有些人也會對活著、不在戰爭前線、跳舞和聽音樂感到內疚,因爲他們認爲這不再是恰當的行爲。

 

 

地點
烏克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