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第一次

我於五月八日由布魯塞爾出發前往非洲,經過十個多小時的航程,安全抵達內羅畢國際機場。第二日早上,我轉乘另一航班穿越了南蘇丹綠油油的平地到達首都賈巴。蘇丹是非洲最大的國家。我被當地的天氣所嚇怕,北部的氣候有如沙漠,但南部卻既潮濕又炎熱。次日的旅程更嚇人,由朱巴(Juba)坐了四個鐘頭車才到達博爾(Bor),沿途道路崎嶇不平,滿是泥濘。當我下車時,我的頭髮、臉頰和白色的無國界醫生襯衫上全部都是泥濘和灰塵。

© Carmen HO/ MSF

當我達抵博爾時,儘管我已變成了一隻泥頭鴨,但我依然感到非常興奮,因為這是我的第一個任務。博爾營地使我十分驚訝,這個小小的營地,卻住了廿五位外地及當地工作人員。這裡所有的事物對我來說都是新鮮的:非洲炎熱的天氣、,生活於帳篷內、防蚊網和有抽氣設備的公廁。但第一晚我輾轉反則,難以入眠,因為天氣實在太熱太濕。當時我好像不能呼吸一樣。 次日早上我回答的第一個問題是「你睡得著嗎?」。我說:「不能。」。然後我才知道對於一個新來的人而言,「失眠」是「正常」的。醫院就在營地對面,這是南蘇丹瓊萊省(Jonglei)的第二間轉介醫院。在全面性和平協議生效後,愈來愈多蘇丹人回到他們的家鄉。部分醫院因戰事和地震而倒塌。博爾基本上並沒有基建設施,排水系統、供水設施、電力、機場,道路亦破爛不堪。這個項目的目標是重建醫院大樓並為醫院提供管理服務。醫院提供的服務包括婦產科、緊急外科手術、急症室、兒科及內科。產科病房、隔離病房和手術室全都在幾個大帳篷裡。門診部門及留院病房則設於重建後的大樓中。

© Carmen HO/ MSF

在一個陽光普照的星期六早上,我開始第一天的工作。踏入病房,我差點看不見任何東西,因為病房中只有兩個電燈泡。我們就在近乎黑暗的環境下工作。為了檢查小孩有沒有黃疸病或其他皮膚損傷,我們需帶小孩離開病房。大多數小孩都營養不良和發展遲緩。他們大多是患肺炎和腹瀉,治療之後,他們會留在醫院接受營養治療,直到他們體重達標。這裡的嬰兒體型都十分細小。一個兩歲的男孩只有六公斤。當一個小孩要留醫,其母親會把其他的子女、煮食用具、衣服等全都帶到醫院來。因為她每天仍要為病童、其他孩子及自己預備食物。我們會為營養不良的嬰兒提供額外的牛奶,年紀較大的則會給予他們高蛋白質及卡路里的食物。 中午,有一位二十歲左右,下腹有槍傷的女人被送到醫院。排泄物由腹部的傷口流出。我們把她送到帳篷內的手術室。在手術前,我先替她進行靜脈注射,但由於手術室太黑,加上她的黑皮膚,我根本看不到她手臂的血管。最後我要憑手指的感覺才找到她的靜脈。這是第一支我放入非洲病人身上的靜脈導管。 在她的大腸上,我們找到了六個小孔,腹部還有大量出血。和其他非洲的醫院一樣,這裡並沒有血庫。當需要輸血時,只會請家人或村民來捐血,因為他們並不接受陌生人的血。經過三個小時的手術,我們總算救了她。在手術期間,我發現一隻蒼蠅在帳篷裡飛來飛去。我希望它不會落到剖開了的腹部中。當我走出這個手術帳篷,我看到漂亮的日落。
來自香港的何紫筠醫生,於二零零七年加入無國界醫生,在南蘇丹的博爾負責基本醫療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