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視比愛滋病更可怕

這是我首次跟無國界醫生在湖北省襄樊市的愛滋病項目工作。無國界醫生和有關方面在二零零三年五月聯手推行此項目。診所會為愛滋病患者提供逆轉錄病毒治療,並處理因感染愛滋病病毒引發的各種炎症。 在診症中,有兩個個案給我特別深刻的印象:莙在一九九七年進行剖腹生產,在接受輸血時受到愛滋病病毒感染。她的孩子在一次意外中淹死。她的親人拒絕和她一起吃飯,害怕受到傳染;她也基於同樣原因逃避自己的丈夫。幸運的是她的丈夫給予她極大的鼓勵。但不幸的是,他們的第二個女兒證實染上了愛滋病。一對父母心急如焚,傾盡家財送女兒到武漢,在一所大學的傳染病部門接受治療。莙帶著她的女兒來到我們在襄樊的診所,當她的女兒對我們輔導員說:「我知道我很快會死,我有愛滋病。」而面前的小女孩只有三歲時,這是令人何等震驚和心傷。 同時,為病人開始愛滋病療程也不是易事。即使你有病人和藥物,這還是不足夠的。一個快要到末期愛滋病的農夫已經三個月沒有來了。他可能正在收割著他的田地,這大概也就是他不能來的原因。可悲的是,他只知自己患上了愛滋病,但卻不清楚病情的變化流程。我曾為他安排了血液化驗、預備了療程,也請了我們的輔導員和他談談。但就在我們說再見後五分鐘,護士進來說他沒有驗血就走了。到底他在想甚麼的?我當然想他再次回來,我們的病人通常也住在離診所十分遠的地方,他們也不一定有餘錢再來覆診。我們盡力減輕他們的財政負擔,但當他們來到診所時,愛滋病、治療並不一定是他們的首要考慮。愛滋病帶有太多的惡名,他們害怕鄰居和親友發現他們染病,害怕自己的孩子、伴侶的生活因為治療而受到影響。我們醫生的工作是去治病,但現實中還有很多治療之外的東西。
彭偉強醫生於二零零三年,在南非完成了一個愛滋病的培訓課程,而在前往湖北襄樊參與當地的愛滋病治療項目前,他正在廣華醫院胸肺科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