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拉維：25年愛滋病治療項目完結 病人自白：「原以為只能活多兩三年，但22年後我仍活著」

2023年7月，無國界醫生在非洲馬拉維（Malawi）開展時間最長的其中一個項目畫上句號。這項目於25年前啟動，旨在應對愛滋病疫情。

1994年，無國界醫生首次在馬拉維姆萬紮（Mwanza）開展愛滋病防控工作，隨後於1997年將工作範圍擴展到奇拉祖盧（Chiradzulu），這區域有兩成的成年人感染愛滋病毒。2001年8月，無國界醫生在奇拉祖盧地區醫院開展提供免費抗逆轉錄病毒治療（ART）的項目。此前，當地未有提供愛滋病治療，而針對愛滋病毒感染者的醫療行動僅限於預防和機會性感染治療。據聯合國愛滋病規劃署的資料，馬拉維於2021年約有86,000人因愛滋病相關原因去世。

提供抗逆轉錄病毒治療

米南迪（Fred Minandi）是一位退休農民，他自豪地憶述，他於2001年8月16日接受抗逆轉錄病毒治療，是奇拉祖盧項目中第4位接受治療的病人，他當時41歲。

米南迪說：「在那段時間（90 年代至 2000 年代），情況很糟糕，人們相繼死亡。我的兄弟姐妹都因愛滋病去世。當我患病的時候，我不抱任何希望。在無國界醫生提供抗逆轉錄病毒治療前，沒有人接受過這種治療。1999年，我去到奇拉祖盧地區醫院進行愛滋病檢測，我當時已虛弱到無法工作，而我自1997年開始便一直遭受機會性感染。我的檢測結果呈陽性。隨後，我與無國界醫生的輔導員會面，他們告知將開始分發治療藥物。我很幸運成為第一批接受治療的病人。一個月後，我便可再次工作。」 

奇拉祖盧項目不只為病人提供藥物，它還證明了在貧困農村環境中可以應對愛滋病問題，而病人也能遵守嚴格的愛滋病療程—─這想法在當時遭到極大嘲諷。該項目開創先例，為日後倡導降低藥價和確保低收入國家獲得抗病毒療法鋪路。

2002年7月，米南迪應邀在巴賽隆拿舉行的第14屆國際愛滋病大會上發言，會上無國界醫生發表了題為「關於在無國界醫生項目中提供的抗逆轉錄病毒治療」的演講，其中就包含奇拉祖盧的經驗。

「我是馬拉維首批享受免費治療的病人，如果說我今天能站在這裏與你們談論這議題，只因我正接受治療。有些人會說，非洲人無法分辨時間，所以不能適時服藥。我沒有手錶，但我可以告訴你，自從我開始接受三重療法以來，我從未忘記服藥。」── 米南迪在會上發言

截至 2003 年底，奇拉祖盧項目中已有超過2,000 名病人接受抗逆轉錄病毒治療，平均每月多200 名病人接受治療，臨床效果可媲美高收入國家。

多年來，透過簡化治療方法、將愛滋病人分散到周邊醫療設施接受護理，以及將部分醫護人員的工作轉至輔助醫療人員甚至非醫療人員，令接受抗逆轉錄病毒治療的病人得以增加。治療方案的進步還容許病情穩定且已接受治療至少一年的病人，無需每兩三個月接受門診，可以每六個月才去一次。這種為期六個月的預約制度有助於減輕病人和醫護人員的負擔。

全方位服務

無國界醫生與馬拉維衞生部的合作，以及這種分散治療和工作轉移的模式，有助馬拉維制訂愛滋病感染者護理和治療的政策和指引。

直至2009年，奇拉祖盧地區的每個衞生機構都能為愛滋病人提供全方位的服務，包括從檢測到預防母嬰傳播，再到結核病合併感染愛滋病治療。

2013年，無國界醫生在該地區進行的一項研究顯示，65.8%需要抗逆轉錄病毒治療的人獲得合適藥物，而一項人口調查顯示，新感染率也很低（0.4%），這表示普及愛滋病治療對減少疾病傳播發揮作用。

當病人成為同伴輔導員

這種進步不只有賴於無國界醫生與當地衞生當局合作，也需要病人配合。病人如米南迪也組成支援小組，並受聘於無國界醫生成為同伴護理輔導員，以鼓勵人們接受檢測，並協助病人堅持療程。

米南迪憶起自己在奇拉祖盧區姆萬紮健康中心裏做同伴輔導員的日子：「這種讓照顧者與同伴輔導員合作的方法，可使病人在治療過程中為自己負責，並為他人的治療提供支援。」

愛滋病感染者的年齡和生活環境不盡相同，但他們都面對許多相同問題。隨著時間的推移，人們逐漸認識到，兒童和青少年面對自身獨特的挑戰，需要更多關注和專門護理照顧。由於有些病人還不到 10 歲，即便是簡單解釋甚麼是愛滋病毒陽性以及它對一個人的生活意味著甚麼，對他們來說也是複雜費解。有些病人可能剛剛接近性成熟的年紀，難以接受自己患有性傳播疾病的事實。

開設「青少年俱樂部」

無國界醫生自2017年起逢周六專門開設「青少年俱樂部」，並持續運作至2022年底，當中包括為感染愛滋病的青少年提供愛滋病護理與跟進，性和生殖健康服務，以及心理和社交支援。這些俱樂部為青少年提供一個安全、友好的空間，讓他們也能從同伴支援中受惠，同時令他們更願意遵守治療方案，這有助病人的整體健康。對其中許多青少年而言，參加 「青少年俱樂部」有助他們度過這難以理解的狀況，為應對疾病做好更充分準備。2019 年，奇拉祖盧地區有多達 9,200 名青少年參加俱樂部活動。

在與無國界醫生合作超過20年後，奇拉祖盧地區衞生當局及其合作夥伴於2022年至2023年期間全面接管所有病人和工作，確保提供持續的愛滋病治療和護理。

馬拉維是世界上愛滋病毒感染率最高的國家之一，在近 2,000 萬人口中，有 99 萬人感染愛滋病毒（據聯合國愛滋病規劃署2021 年的資料）。像奇拉祖盧這樣的項目為馬拉維的愛滋病治療工作設立了基準。在無國界醫生和其他合作夥伴的協作下，該國擴大了愛滋病防治項目的規模，並取得重大進展。在 99 萬名愛滋病毒感染者中，93% 人士知道自己的感染狀況，91% 人士接受抗逆轉錄病毒治療，85% 人士體內的病毒載量被抑制（據聯合國愛滋病規劃署2021 年的資料）。

「我現在去做病毒載量檢測時，已測不出病毒。2001年，當輔導員告訴我抗逆轉錄病毒治療能延長壽命時，我以為只可活多兩三年，但是22年過去了，我仍活著。」── 63歲的米南迪

---

從 2001 年到 2023 年項目結束，共有 55,000 名愛滋病毒檢測呈陽性人士參加了奇拉祖盧的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