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

对于许多很少出国的国人来说,非洲是如同蛮荒一般的存在,瘟疫横行,饿殍遍地,是所有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存在。 误解其实来自无知。如果一个人仅仅是从报刊杂志上了解刚果民主共和国,他也许会对这个国家做出这样的评价:「一个面积相当于两个西欧的巨大国家,反政府武装和部族势力遍地横行,随处可见的难民和移民,在连续十六年的冲突中数以百万计的人口非正常死亡。」
与治疗相比,预防当然更为重要。假如不改变不卫生的生活习惯,那么即使短时间把用药物治愈了疾病,流行病很快又会卷土重来。因此我们设立了健康促进部,专门负责卫生宣传方面的活动,他们常常搭乘我们的车辆,和流动诊疗队一起开展行动。 当我们的医疗人员开展免费门诊时,健康促进部的工作人员就举着喇叭向等待的病人进行卫生知识,特别是疾病预防和治疗方面的常识。因为当地居民大多数并不识字,因此宣传活动都是使用当地语言进行的,主要是斯瓦希里语和近卢旺达语。
来到前线已经两个半月了,对日常工作逐渐上手,在识别非洲人面容方面也有了长足的进步,同时也能够使用斯瓦希里语进行一些简单的对话。在这里到目前为止最让人头疼的事情便是撰写各种各样的报告,比一般写报告更头疼的事情便是用英文键盘打法语报告。不幸的是最近除了常规的上个月月度总结以外,我还要写额外的两篇报告,一篇是前线任务点L的三个月中期总结,另一篇是在新的村庄开展流动诊所的选址考察报告。 于是乎在周六哼哧哼哧忙了整整一天,两份总计十二页的报告新鲜出炉,立即发给领导算是完成了任务。
除了作为官方语言的比利时法语以外,当地最常用的语言其实是斯瓦希里语,这种语言被一些人称作「东非通用语」,不仅在刚果民主共和国西部被非常广泛地使用,甚至在中非国家布隆迪首都,许多人也能够讲流利的斯瓦希里语。
从我到这里以来,始终有人叫我「阿路易斯」,或者「Jackie Chan」,后者容易解释,看录像厅出口一群群模仿武打动作互相嬉闹的孩子就能够理解,以成龙为代表的功夫片在这里巨大的影响力。但是阿路易斯的称谓让我百思不得其解,拳王刘易斯?路易斯亚纳?亦或只是这里特有的打招呼的方式? 谜底在不久前才揭开,阿路易斯和我一样来自中国也是一名志愿人员。他曾经为耶稣会难民服务机构在这里工作过两年,几个月前才离开。他在难民营中放电影,提供教育支持,分发食物和生活用具,难怪人们会把我错认为他。
一个星期前的一个晚上,快十点钟的时候,对讲机里传来呼叫医生的声音。是医院的值班医生呼叫基地的医生请求会诊。儿科病房有一例重症疟疾患者,已经连续住院四天了,现在出现了严重的呼吸急促症状,因此病房的值班医生呼叫内科医学顾问会诊。 在任务点,十点钟是真正的深夜,四周除了车灯照亮的范围以外一片黑暗,除了不知名昆虫的叫声和远处发电机隆隆的闷响,再也没有别的什么声音。医院值班的救护车一路颠簸,把我们从基地载到医院的儿科病房。
我从来没有一次看到过那么多的孩子,无论是在偏远的乡村,还是在难民营里,或是在中心医院附近,永远有大群大群的孩子在漫无目的地游荡。
刚果共和国和民主刚果共和国的名称均来源于这条被称作刚果河的河流。热带的江河和我们常见的河流全然不同,充沛的江水带来巨大的流量,令不羁的江河全然不受河岸的约束,从高原到底地,从丘陵到森林,日夜不息地奔流。我曾经在飞机上三次俯瞰刚果河,每次都给我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 红褐色的河水在茂盛的雨林和霭氖的云雾中时隐时现,在大地上近乎狂野地曲折,一直延伸到目力不可及的远方。一时间,除了赞叹河流的壮阔再也没有其它的任何想法,脑海中浮现的尽是类似「浩淼」,「壮美」,「雄奇」之类的词语。
有一个段子形容某地落后:「交通基本靠走,治安基本靠狗,通讯基本靠吼。」在前线,自然不会使用这么原始的通讯方式,联络方式有以下三种:手机,卫星电话,还有无线电。 来到前线任务点有一点让我惊讶不已,在难民营也有手机信号,既是在许多没有电的村庄,都有手机网络覆盖,甚至有不止一个电信运营商,而通话费用也极为低廉。缺点是信号时好时坏,通话质量极差,而且有一定的延迟,最让人难以接受的一点,在山区稍微离开城市就接受不到任何信号。
大多数的志愿人员常常会说,在前线的生活是远离文明世界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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