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縫間的餘溫

晚飯時間,電話如常的響起,同事通知我有急症,需要支援。口中的飯菜還未吞下,腳已踏進急症室的診症間了。病人是一個小女孩,一看臉色,已知不妙,胸腔没有起伏,看來已沒有呼吸了,連隨往脖子上一探,脈搏亦没有了,但仍感覺到有些微的餘正殘留著。病人的父親說,當發現女孩不省人事時,已盡快的把她送到醫院來,但亦花了個多小時才順利到達醫院。我不懂分辨那點點的體是真的來自病人本身還是來自那個曾經把她緊緊擁入懷中的父親的,但就憑這點滴的餘,我們仍決定為她施行心肺復甦法,儘管勝算是非常渺茫的。同事趕忙的為病人灌氣,開通靜脈輸液,注射腎上腺素。我則負責心外壓,她的身軀比同齡的來得細小,一下一下按下去的時候,我的手掌比她的整個胸膛還要大。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我感覺到那本已非常微弱的餘正一點一滴的從我指縫間溜走,並且越走越快……直至最後消失了。當我們宣佈死亡的那一刻,女孩父親的眼神是空洞的。他向我們要了一張保暖氈,說外面天氣冷,暖氈是用來包裹屍體,運回家中的。我們没有推辭,亦没有任何理由推辭,畢竟這是我們能為女孩做的最後一件事情。她只有五歲。
 
回到飯桌,菜早已涼了,但女孩的體溫仍在我手心上殘留著,這個溫度讓我更明白無國界醫生在這裡開設項目的理由。我工作的地方叫傑曼,位處巴基斯坦的西北邊陲,與阿富汗的東面接壤。因政治、安全和其他的種種理由,這裡的醫療系統非常脆弱,醫療設施亦異常缺乏。我所工作的急症室没有x光,没有心電圖儀,没有呼吸機,當然亦没有除顫器,所有在香港醫院可以手到拿來的物資,在這裡亦會變得非常珍貴。救治病人靠的往往是自己的一雙手,以及如何妥善地運用有限的資源。在加上傑曼處於巴基斯坦與阿富汗的邊境,而阿富汗因連年戰事與衝突,當地的醫療措施乏善足陳,所以我工作的醫院不單要照顧巴基斯坦的病人,更要兼顧由阿富汗而來的求診者。但因安全理由和路途遙遠,阿富汗的病人往往要花很長的時間,方能到達醫院求醫,但往往都是來得太遲。
 
這就是我工作的地方-巴基斯坦的傑曼。無國界醫生是這裡唯一的非政府組織提供醫療服務。
 
地點
阿富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