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故事︰無疆──隱忍的傷痛

數以千計的家庭和性暴力受害者因無法得到足夠的醫療和心理社交護理而承受不必要的痛苦。©Basia ASZTABSKA

巴布亞新幾內亞:家庭和性暴力無處不在

對巴布亞新幾內亞很多女性來說,家庭和性暴力是生活的一部分。80年代的一項調查顯示,該國近七成*婦女曾遭丈夫身體上的虐待,在部份地區,這個數字高達100%*。此後再沒有全國性調查更新這項數據,但當地的暴力問題仍然嚴重,專科醫療護理仍然遠不足以應付需求。

家庭和性暴力的影響
家庭和性暴力通常指性、身體或情緒虐待,侵犯者往往是伴侶、家人或朋友。來到無國界醫生求助的家庭和性暴力受害者,大部分是18歲以上婦女,而暴力常常發生在本應是最安全的地方:自己家中。

這些虐待對健康會造成顯著影響,包括身體受重傷、非自願懷孕、不安全墮胎、患上性傳播感染(如愛滋病)、引致不育甚至死亡。身體的傷痕肉眼可見,但精神創傷則是一道看不見的深疤,倖存者會感到抑鬱、恐懼、甚至想到或企圖自殺。

醫療護理的缺口
雖然家庭和性暴力一直被視為巴布亞新幾內亞的嚴重問題,但倖存者急需的醫療和心理社交護理需求幾乎完全被忽略。當地缺乏專科醫療服務,倖存者只會到醫療設施治療嚴重傷口,至於其他較難看見的醫療需要則被忽視,造成負面影響。巨大的醫療缺口使許多婦女得不到她們迫切需要的服務。

2005年,巴布亞新幾內亞政府在所有公立醫院設立家庭支援中心,服務家庭和性暴力倖存者,但由於欠缺明確指引和專業知識,有些中心的護理甚至無法達到最低標準。

無國界醫生的工作
無國界醫生是當地為倖存者提供專科醫療和心理社交護理的主要組織。我們的經驗顯示,提供具質素的專科護理是可行的,同時揭示了當地的醫療需求:除了像骨折、刀傷這類重傷外,人們也不時受到日常毆打、掌摑、腳踢、言語和情緒虐待等傷害。

無國界醫生自2007年起在萊城工作,在2012年共為6,500名病人提供免費和全面的醫療護理和心理輔導。我們在不久前已將項目轉交當地政府管理,但會繼續提供遙距支援。

在莫爾斯比港,無國界醫生除治療病人外,亦就如何為暴力倖存者提供綜合護理培訓員工。©Philippe SCHNEIDER

與此同時,無國界醫生於2013年在首都莫爾斯比港開設了一個新項目,除了治療病人外,亦會就如何為家庭和性暴力倖存者提供綜合護理,培訓當地員工。我們計畫將項目擴大至更多市區醫療中心,令更多倖存者能就近接受治療。

無國界醫生亦自2009起在塔里管理一所家庭支援中心。由於暴力行為往往會帶來龐大的緊急醫療護理需求,因此隊伍在塔里醫院也提供緊急手術護理。

*數據來自巴布亞新幾內亞法律改革委員會

當暴力被視作平常

高志昌,香港外科醫生,於2013年3月至7月在塔里參與救援工作。他坦言,當地普遍暴力的行為確實導致許多不必要的痛苦。

「我在塔里期間,我們曾試過一個月內進行多達1,900宗診症。我在三個月裡共做了285次手術,還未包括在急症室處理的各類小手術。大部份病人都是因部族衝突或家庭暴力受傷,最常見的是刀傷和被木棍打傷。當地同事告訴我,以前夫妻會分開住在不同的房屋內,但隨著生活習慣改變,現在一家人通常都同住一屋簷下,相處時間長了,摩擦自然增加,而且當地人傾向以暴力解決問題,所以家庭暴力常常發生。

但是,最令我震驚的是當地人竟對於各種暴力行為習以為常!這讓我既驚訝又難受……雖然要改變這種觀念非一朝一夕,但我們希望透過醫療項目,令更多人明白暴力本不應發生,對待暴力不應無動於衷。在我們醫院,每名病人出院前都要接受心理輔導,雖然並不是人人都願意開口說話,但至少幫助了一些人紓解壓力,不用獨自承受所有的傷痛。」

高志昌醫生在巴布亞新幾內亞參與救援期間,不時要處理暴力受害者個案。Photo Source: Ryan KO

冰山中的一角

「我是丈夫的第二任妻子。他的前妻不喜歡他給我錢,於是他們起了爭執,後來他就來用棍打我,打斷了我的手臂……當我打上石膏回到家,看見他們又在打架。我躲到外面,前妻提著一把割草刀衝出來,要砍我的脖子。當我舉手去擋的時候,她打破了我的石膏。」- 蘇珊,家庭暴力及強暴倖存者

「我不知道其他組織提供事後防止感染的愛滋病藥物。無國界醫生是唯一的提供者,所以我知道他們會有藥物……和餘生要接受抗愛滋病毒治療相比,28天的治療期根本不算什麽。我寧願完成這28天的防止感染療程,也好過一輩子都要和愛滋病抗爭。」- 喬,強暴倖存者

「任何人最不想看到的一件事就是在巴布亞新幾內亞,家庭和性暴力倖存者要默默忍受一切痛苦,卻得不到他們急需的必要治療。」-2012年11月,時任無國界醫生(國際)主席的卡雲勒卡亞醫生到訪巴布亞新幾內亞,並針對該國的家庭和性暴力問題,與政府、不同團體及其他非政府組織展開會議